Lilith.

Absurdism.

【XNTP自由组】神端详着他的失败作

【自由组愚人节24h】13:14

上一棒:@江陌 

下一棒:@开始偿债的满陂 

BGM:《成仙》(@望月🌙 老师提供✓)


〖一〗


——神明在上,您最虔诚的信徒向您祷告,请求您抹除此世的所有罪行、歹意、血腥,于天灾人祸中拯救您弱小而无力的造物。


  

——但假若我们的生命中必将经受苦厄,那么我要祈求您的信任。以我破败残敝的身躯为载体,请您将一切不幸与灾厄散布人间,摧毁美德、诅咒良善,使明智蒙昧,使崇高堕落。让声嘶力竭的哭泣扼住婴孩的喉咙,让绝望的死亡成为每一对恋人的终章,使瘟疫漫于四野,使人世白骨皇皇。


〖二〗


火堆高高架起,空气炽烫,灼焦了INTJ身上残破的巫医长袍。他暗沉沉的瞳仁被烈火刺痛,下半张脸藏在鸟嘴面具后,呼吸着灼热的余灰。教众们围绕着他与火刑架,人人默不作声,一种疯癫中带着不安的躁动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压抑在了注视中。INTJ抬起头,教廷人士们也好,信众也好,映在他眼里都是重影,只有一个人能看清。神情平静的INTP,个子小小,拢在纯洁庄重的圣女服中,身旁是鬼影绰绰的人群。


  

“当悖乱者消灭殆尽之时,神明将恕宥我们的罪过,拯救祂困顿于疫病中的子民。”


  

圣女小姐半合双眼,浅红的唇角似乎存着笑,仔细看来又只有悲悯。


  

“你们要记住,悖乱者也是神明座下的孩子,他们是可悲地忘记了出身的羔羊,应当由我们献于主,给予他们最高的净化,使他们回归完全的本真,找到来时的路。”


  

漂亮的长发下,INTP分明有一张美貌而圣洁的脸,是少女神像般的脸,可那张脸只让INTJ感到诡异,诡异得毛骨悚然。一个籍籍无名了十年的所谓圣女,突然地、洗脑化地得到了人们的狂热信奉,操纵着业已衰弱的教廷向巫医所到之处发起猛攻,如同呼风唤雨一般。在教廷偏重男性的风气下,INTP很显然拥有着与过往功绩大不相符的支配力——但INTJ忽然想起他对INTP的熟悉感来自于何处了。许久以前,在教廷献给贵族们玩弄的孩子当中,有个女孩儿就长着那张脸。


  

奄奄一息的女童,伤口腐烂,鞭痕与烙疤交错,全身上下一片血淋淋。原本已经要被扔入乱葬岗与其他人一起死掉。若非INTJ的医学实验长期需要尸体,因此和守墓人有私下交易的话,谁也发觉不了她竟然还活得下来。


  

但其实INTJ从不认为是他治好了INTP。


  

“……”


  

INTJ望向INTP,INTP恰巧也看着他。她总是审视着每一个人,谁也躲不过她的伺探。高高在上的、纯洁的、受人爱戴的圣女小姐永不满足地盯着所有人,那双悲哀而欣喜的眼睛里装着什么?疯了的究竟是你,是我们,是神,还是所有人?


  

——神明祝福我,神明救我于水火之中。我必将神明的意志付诸于行动,背弃神明的人则得到报应。


  

——那神明的意志是什么?


  

——毁灭世界。


  

人所不可接受的痛苦从INTJ点燃的长袍处席卷而来,INTP示意修士把巫医们投入烈火。


  

烟灰烧坏了INTJ的咽喉,焚坏了他的面容。在憎恨他畏惧他的人群中,INTJ回忆着自己的一生。他曾对种种丑恶视而不见,颠沛流离地在误解和排斥中度过了青年与中年,与尸体和地下室为伴,至死也没有人认可他的成就,但至少他那没有人认可的成就真的救过人。他并没有欺骗、也不冠冕堂皇。在神学之外,他坚信自己找到了拯救世人的正确道路。烈焰焚身,INTJ注视着高大庄严的教堂,没有低过一回头。


  

无惧无畏地,他想:你们备受推崇,我葬身火海,那又怎么样。在历史的长河中,一个人的结局原本就不由死亡决定。在无知者得意于我身躯的消亡时,我的眼睛已经透过群魔乱舞的悲惨人世看到了一个颠倒的未来,那个未来里,有太多你们极力抗拒却势不可挡的东西,代表无知与倒退的是声势浩大的教廷,而一生未见光明的我代表着真理。


  

INTJ张口,对INTP吃力地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。


  

“……火刑不能征服瘟疫,也征服不了医学,未来的世界将明白我们的价值。”


  

“那么,愿主洗清你的罪孽,恩赐你来生的喜乐。”


  

圣女小姐端坐于高位,迎着INTJ的目光,以祈祷作回应。


  

她在兜帽下轻轻地笑起来,不能自抑——她想:INTJ,你还不懂吗?你们想要拯救的世界是神明的失败作,这个世界的毁灭是神明自身的意愿,或许也会是故事最终的结果。


  

宗教哲学中,对于恶的研究总导向同一个结论:假若神明真的存在,那么,处在恶意如此厚重的人世里,祂在全知、全能及全善中,至多同时占有其中的两项。


  

而INTP清楚,她的神明一项都不占。


〖三〗


你想怎么玩都可以,小INTP,这个世界是我给你的玩具。


  

在无数次厮混中,ENTP无数次告诉她。


  

总是在教堂金碧辉煌的彩绘下,年青神明低头亲吻着眼睛哭起来水粼粼的圣女小姐,极放肆又极荒诞。他是乖僻的性情,喜阴翳,却偏爱在最光辉璀璨处狎乱,嘴上还保持着大言不惭。ENTP将她散乱的发拨到耳后,笑吟吟地讲:不要在意其他人会经受多大的伤害,也不要在意他们是死是活,被别人的人生绊住脚不会让你显得高尚,只会让你变得平庸无聊。


  

每每此时,INTP只好偎着他点头,伸出冰凉的手指缠ENTP的头发玩。那并没有不尊重的意思,只不过她总是很不专心,外界倘不给她一个能长久吸引她注意的目标,她便会不自控地回归到本身的思想里。INTP想起她第一次投入ENTP的拥抱时几乎已经被折磨死,时过境迁,原来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。


  

彼时她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,为绝望所驱使,像攀上浮木,凭借着本能缩在ENTP的怀抱里。


  

ENTP当初是青年男人的外形,站在原地没有躲开,看向她时眼睛里有奇异的爱怜。他问她:“你希望我改善你的处境吗?”


  

INTP瑟瑟发抖,攥住他的袍袖无意识地摇头。


  

如果您改善了我的处境,那么我从前经历的一切折磨就都没有用了。她说。


  

于当年的INTP而言,持续不断的痛苦才是一种拯救。优越的生活会让她清楚地看到从前的不堪,而假如事态持续恶化,她这一架在人生的狂风骤雨下颠簸的小船至少还能沉浸在“我的人生与别人不同”的优越感中,在幻想里得到慰藉。


  

“但你确实与别人不同,”ENTP懂得她的意思,“你是唯一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产物,这也是我帮助你的原因。我将恶意散布于人世,本想看到人们复杂的多面,可实际上我把其他人的意识制作得太刻板了。恶毒的人心里只有恶毒、热血的人莽撞得不管不顾,贵族将一切视为可操纵的玩物。我的作品太单薄,自己看着都没有意思。”


  

他凝视INTP,用一种不容反抗的姿态。向自己最完美的成果提出要求。


  

“想想看,你是我不可复制的杰作,我只会对你施予恩惠。因此作为回报,你应当以我的愿望为你的愿望、以我之所想为你之所想——我们来毁灭世界吧,那些残次品不该与你一起存在于相同的世上。”


  

真是大言不惭,INTP听着ENTP极具煽动力的诱导想。


  

既然她那么重要,ENTP又一直注意着她的处境,那为什么不肯更早地来帮她呢?在她濒死时恰到好处地降临,他的用心未免太狡猾。


冠着“为了信徒”的名号,ENTP理直气壮地对INTP讲出他的目的。


  

“你明白的,对不对?假若这世上有谁能够真正地明白我的话,那就只有你,INTP。这个世界无可救药,没有人比你更清楚。很早以前你就向我祈祷过,说你希望做不幸与灾厄的载体——我答应你。”


  

我答应你。在INTP祈祷的许久以后,神作出了回应,那并非出于所谓对她的偏爱,仅仅是神明自己的肆意妄为。


〖四〗


黑死病仍然肆虐,教廷的盘剥与控制从无停止。而作为“光明、美德与救赎之化身,日出之圣女”,INTP在这场盛大的闹剧中粉墨登场,她心知自己扮演着什么角色。


  

疫病流毒万里,每天都有新的死亡发生,人世如同地狱。而INTP长裙皎洁,穿行于其中做着无用的祛病仪式,发端馥郁着玫瑰花露的芬芳,底下是一张张污秽绝望的脸。她清楚这片大陆上很快就不会再有疫区与非疫区的分界了。处死无辜者的灭巫运动在各地兴起,人为的灾祸接二连三,神官们在信众的泪水与祈求中金玉满堂。


  

那种景象实在惨烈,以至于ENTP每一次回想起时都认为他与INTP的分歧是从此开始的,很久之前他做过同样的事,也是亲自向世界中加入了丑陋,最终又不能接受那些丑陋。ENTP总是觉得,假如他能对INTP更宽宥些,不强加给她不该承受的命运,他们可能不至于有一个那样的结果。


  

瘟疫爆发的第三年,“日出之圣女”INTP叛教。同年,起义军领袖ENTJ揭发了她的罪行。


  

ENTJ宣判,她将被处以绞刑。


〖五〗


“神明在上,我的信仰并非破灭在其他人受苦的时候。从我亲眼见到你的那一刻,我的信仰就已经破灭了。”


  

INTP把镣铐举向太阳,光影投在她身上,又映入ENTP眼睛里,是很驳杂的辉煌。


  

“……”


  

“我讨厌这个世界,以为你也是,”ENTP贴着牢房墙壁,神情复杂地看着INTP,“为什么?反对科学的是你,背叛宗教的是你,散布疫病的是你,不想毁灭世界的还是你。我不懂,你究竟在想些什么?”


  

所有自相矛盾中一定存在着自洽,ENTP确信INTP也是,只是那个逻辑他还没发现而已。


  

——要从何说起呢?INTP想了想才开口。


  

“ENTP,其实对世界危害最大的不是你那些不完美的作品,而是你本身,一个蔑视万物,却切切实实引导着世间信仰的神明。”


  

“我敬仰你、依恋你、时至今日也愿意向你献出我的一切。可是那不能决定所有。你建立的宗教秩序庞大而臃肿,没有黑死病,世界至少还要再禁锢二百年,所以我不是被迫利用你,我必须主动地、坚决地利用你。”


  

第一次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,她感到自己从某种束缚中脱离。INTP直起身,平视着眼前的神,望入那双蛊惑性极强的紫色瞳仁。


  

“ENTJ也是你口中不完美的人,但她宣扬科学、组织起了反对教廷的第一支队伍——在此之前,她只是一个小镇里的牧师的女儿。”


  

“ENTP,你认为除我以外的人都是‘残次品’,可无论INTJ、ENTJ还是其他人,他们都发展出了自己的自救之路,没有依靠谁。”


  

“我不在意。”


  

囚牢的阴影下,ENTP走近了几步。造物主将他古怪的杰作抱在怀里,带着不可说的情绪。


  

“……我只在意你会死。其实我骗了你,你的意志是你自己产生的,与我的制造无关。假如你死掉,留下我一个人,那就真的没有意思了。”


  

ENTP不肯想INTP的结局。即使他知道INTP看重真理高过人命,在自以为是的举措中残害无辜。而他从始至终都轻视着一切可轻视的人。他们的下场其实都是应得的,称得上一句活该——不要让我变成一个人,ENTP低声说着。他说,INTP,我不请求你活下来,我会跟着你一起死。


  

与任何记载都不同,神不是威严不可冒犯的雕像,神有自己的情绪。


  

INTP在ENTP的怀里呼出冰凉的空气。对方的手隔着头发搭在她肩膀上。她注意到ENTP耳畔有颗宝石耳钉,闪亮、通透,折角的每一个面都映出她苍白的面容。耳钉一直在面前晃,INTP伸手敲了敲。


  

“神还能死掉啊?”


  

“只要愿意。”


  

“如果你愿意。”


  

在刺目的阳光中闭上眼睛,INTP如此回答。


  

“其实我也觉得,我自己一个人,好没有意思。”


……


教廷被攻破的同一天,INTP被处以绞刑。困囿过无数民众的宗教宣告破产。INTJ的医治手段重见天日,在几个月内控制住了被认为不可治疗的疾病。人本主义和科学的潮流落地生根,ENTJ在旧土上建立了一个崭新的国度。


  

旧教堂也得到保护,它们是黑暗时代的遗产,长久以来,作为艺术灵感的源泉之一,不断有新作品以它们为蓝本而推出,引发经久不衰的讨论与关注。而在时间更漫长的后世里,不乏有人对教堂中形象模糊的神明与“日出之圣女”产生好奇。不过,作为黑暗世纪的邪恶代表,他们那些被传得煞有介事的诡异事迹是真的存在过吗?


  

——或许有过,或许没有,反正已经没有人能知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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